在我老家的小城里
有个男人,他无比的高贵
180的身高,皮鞋擦的锃亮。明亮的眼睛。诗人般高贵的头颅
四十几岁了,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他说这是遗传
冬天,他穿黑色的外套,咖啡色的礼帽
啊!我真想让你看看他那让人喜爱的模样儿
是的,原来我还有张他送给我的他的照片
是我那个会画裸体女人油画的男朋友给撕了
人们与他擦肩而过时
男人会看他几眼,女人会问那是谁
他写得一手漂亮的了不起的书法
他不喜把自己的字送人
谁想要,你来我家,再带上你的钱
少一分钱都不给你
他住在这个城里最早的家属院里
现在叫文卫路小区
小区的门口开了一家兰州拉面馆
老板是个从兰州回老家的文化人
他喊他四哥
四哥让他给写个招牌
他说拿钱来,一幅五百块
算了,不用给钱了,直接在你这儿吃面算了,麻烦
就这样他算好了五百块在这里可以吃多少份拉面
直到拉面馆倒闭
他对我说,得意的了不得:这倒闭大部分与他的嘴有关
他是谁?我为什么要写他?
告诉你,他是我在十八岁时陪伴过我的情人
临池二十年有余。爱吃牲口的肉。爱读书,到三更。眼睛布满血丝。
爱长腿女人。爱白白的皮肤。喜欢做爱。
热爱班德瑞。老电影《情人》。国外的A 片。讨厌咖啡。爱白开水。
尊重艺术大师。喜欢蔬菜。看的书是杂七杂八。
我也不明白那个时候怎么那么的爱他
1997年,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八岁的儿子被车压死
从此一病不起
没了儿子,我再生
生了儿子,后又举办个人书法展览
离婚后,把自己心爱的6岁儿子放在了农村老家
2004年,第二个儿子又不幸被楼板砸死
其后,他又与一个叫蛾子的女人结婚
大家都没喝他俩的酒吃他俩的肉
这纯粹是现实版本的余华《活着》
让你不得不拿作品与生活中的人物对号入座儿
2002年,我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18年的小城
也离开了他
我现在还在想我霸占了这个城里最优秀的男人整整一年
他埋怨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的满族人
他什么意思我知道,他想说他是他的替身
他拿来一本1997年10月贾平凹主编的《美文》杂志给我看
指着一篇文章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你的满族男人
接过一看,还真是我那满族男人
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显得很愉快,这篇文章写的还不错
我不反对他这样说我
他打个比喻,你和甲在一起时,你会想到乙,你和乙在一起时,你会想到甲
事实上就是这样的
时间久了,他的这个比喻化作我心口上的一块抹不掉的疤痕
我是爱过你的
你是我爱过的唯一的最可怜的男人
我和你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菊花茶,一起亲吻
你在你的被窝里和我一起欣赏香港的画册
你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画,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自负如我,他说
你难道忘记了,哦,你没忘
只是你没想到而已
我告诉你我的邻居勾引我
你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你难道把这件事情也忘了么
你煮面条,你做你们老家有名的汤面给我吃你忘记了么
我生了你一回气
把你的碗砸了你还忘记了么
你没说从没有女人敢在你的面前这样做,我就那样做了
你在大冬天去街上给我买炒面
你飞快的赶回家,头上都出汗了
我问你:你说你担心面条凉了
有回人家给你介绍个对象你都把我给赶走了
后来你说那女的长的还不错
说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书太多了
还问你,这几年存了多少万
你说你存了三百万,那女的不信就走了
你还带我去你的朋友的酒宴上喝大酒
你给人家介绍我说我有多么好
就是那个什么报上写过什么诗歌引起大反响的姑娘
饭桌上的人都看着我,我发现自己好象变得希奇起来
在很多时候,我也不明白自己
那个时候,2001年的春天开始
我就是想和你结婚
你说要是和我结婚你会死
和我走在大街上人家会在你的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我的父母也会把我骂死,会说白养了
你还说远方有我的前途
你要亲眼看着我,等着我,成个精,回来给你看看
你怎么就不和我结婚了
要是和我结婚的话
估计你现在已经死在了我的身边
那时你和其他女人有关系
你说那女人哪好哪不好
你统统给我说
你说那女人有个孩子,上高中,你不想养他
你还说那女人有多能干,把自己的父母都埋了
你说那女人对你有多好
晚上还弄个盆还给你洗脚
你说那女人有多乖,趴在地上给你擦地板
你还说那女人的皮肤有多白净,她的生殖器有多鲜红
你统统说给我听
写到这里,我庆幸的是那个时候我还可以经常和你快乐
经常在城里的文海书店和你打照面
那个时候你还真的活的象个自由鸟
你说一人饱,全家饱
那个时候你的第二个儿子还没死
你还说你卧室的拉地窗帘结婚快二十年了都没人洗
后来我到了郑州
我写信给你
我写到你家的铁门
我这样写:他出门从来不关外面的铁门,时间一长这就是一具悬挂再墙上的废铁
2004年的夏天
我回去看望你
打电话说的好好的,你说你一个人在家里
我也就带了你和我两人的早餐上楼
上帝,没把我吓倒
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在你从卧室出来后跟着出来了
我说你怎么谎报军情?
你的眼睛灰灰的,昨晚肯定又干了
你俩还在暗地偷欢时,2002年
我那时候还在准备高考
我来你家找你,狠狠的敲门
开门的正是她
你找谁?她问我
我有点不自在,也习惯了说,找汪先生
她一听是找你,把搞学问的人称的如此亲切就叫我进来了
我问她:你是谁?她磨蹭了半天
我打圆场:您是汪先生的亲戚吧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真的是个骚女人!
不知道你俩过的好不好,现在
起码,我可以看得出来
她整天那么的爱睡觉,是你惯的
比原来胖多了,有了双下巴,肚子也凸了起来
(该不是怀孕了吧?)让人无比恐怖的婚姻生活
她还当着我的面和你调情
给你擦鼻涕
操,恶心谁?我又不是没男人
我明白她肯定知道我们俩的过去
其实,这又何必呢
一个快到四十的老女人对着二十岁的小女人耍搔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起码,小女人是那么的有诗意有风情
他的婚姻,需要成长的婚姻在这样的小城是需要如此的女人的
我就看到了他现在幸福的嘴脸
跟我在一起的男人们都是我爱过的
上帝会让这幸福的嘴脸伴随着他的
是他协助我让我在这卑微的小城里抽枝发芽的
饭局结束后,我偷偷的问你
我走了,还需要给你说声么
你干脆的很,不用了
我明显看到了只有我一人可以看到的拖沓:
我回来了,我也要很快离开了
你说,她就是你的饲养员
你要她把你喂的好好的
我想问你的是:
既然结了,那卧室里的拉地帘子怎么还不洗洗?
门口悬挂的那道铁门怎么还那么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