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克遐想’
从朋友住处出发,往沙头角方向驱车20分钟,便闻到海水发出的腥臭味。绕过一排茂盛的椰林,看到了一艘灰色的战舰停泊在不远的海里。朋友告诉我,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明斯克”号航空母舰。
对于“明斯克”,先前所有的了解,便是吃早餐时,朋友嚼着面包告诉我,在太平洋舰队时,它每一天都要“吃”掉相当于15万元人民币的食物和水。
然而,登上“明斯克”的主甲板,看到油漆剥落的舰体、锈迹斑斑的火炮、磨损不堪的“MINSK”字母和那高高在上供游客观赏而艰难旋转的防空雷达,我那少年时代乘风破浪、开动火炮、经历经典海战的梦想和尊崇,开始从这个破旧、空旷的甲板上,随着腥热的海风丝丝缕缕地飘散到这座繁华、拥挤、歌舞升平的城市的上空。
身着海军蓝的导游女兵告诉我们,“明斯克”号1976年编入现役,隶属于前苏联黑海舰队。90年代,前苏联解体后,归于俄罗斯太平洋舰队。1992年,因俄海军军费吃紧,不得不宣告结束在黑海和太平洋上16年的游弋生涯。
原来,眼前这个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竟然也如同范仲淹先生笔下《岳阳楼记》中那拨郁郁不得酬志者。只是这艘威震天下的巨舰无法像忠心耿耿的政府官员一样,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它能接受的就是在伏特加烈酒、莫斯科舞曲的陪伴下,在声声礼炮中体面的结束戒备森严的军旅生涯,然后在外贸订单里发配到异国他乡、供人观赏。
正当我怀着惆怅欲离开的时候,一名俄罗斯游客用英语告诉导游小姐,他的叔父曾经就在“明斯克”上服役。看着这名身材高大的俄罗斯男人独自触摸停在甲板上的米格战斗机,久久仰望着破旧而又雄伟的军舰主楼,一时间,我原本惆怅的心愈加惆怅:这个发动战争的利器,政客手中的尤物,在它的落暮之年,却仍然遮盖不住维系和平的壮志和保家卫国的雄心。遗憾的是,在远处的炮火未来之时,它过早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在千里之外的南中国海默读自己的伤悲。
站在这个沉默的庞然大物的舷首,身后是高昂的火箭炮和防空导弹的躯壳,眼前并没有轰隆的炮声、犀利的导弹和英勇的士兵,有的只是几千里外,黑海和太平洋上曾经怒吼和低吟的“明斯克”。
有人说,战争的目的是消灭战争。“明斯克”没能消灭战争,但至少它维系了一段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