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二道白河镇,才知道这里离长白山仅仅30公里左右。到的当天已经把计划中的“奶头”河拍了两遍,老宁决定把28日全天用在长白山上。我得知这个决定,惊讶不已,也高兴不已。名不经传的二道白之行竟然跟大名鼎鼎的长白山联系在一起,真是意外收获。
28日早上7点,大部队出发。经过二道白河时,雾凇弥漫。也许因为二道白河两岸的树是人工栽植,高大而紧密,雾凇也凝聚得浓郁而大片。奔腾的河水有大团的雾气仍在不断升腾,河妖的灵魂再次冉冉升起,我肉眼凡胎左看右看仍是一团团水汽。
同车有来自上海的一对母女,听说老赵大锅已经是第五次登临长白山,遂坚决加入我们行列。临近长白,路边的松林愈发高大茂密,积雪愈发深厚。据说耗资一千万打造的雪雕系列从长白山门一直排列到停车场,让游客直接进入一个天然和人工二合一的冰雪童话世界。我尤其喜欢停车场那片雪屋,全是雪块砌成,令人想起《爱斯基摩人》里描述的场景。
让来了四次逃了N次票的老赵大锅痛快掏出145块大洋买门票和车票的最大理由,就是他第一次在冬季登长白山。一直没问老赵大锅这次冬季登长白的感受,对于初次登长白就面对严寒天气的我来说,可谓是刺激2007。
计划从停车场开始徒步,走到海拔2000米左右的天池边为止。开始时,从林间蜿蜒而上的木头台阶还是让人感觉很惬意的。两边是洁白厚重如丝绵的积雪,突兀的圆山石顶着松软深厚的积雪块,像极了一块大黑麦面包涂了厚厚的新鲜奶油。为此,老宁批评我:立意不够高雅。
走到登临天池需要攀登的1000级石阶前,周围已是群山围绕。山坡上的积雪被风吹出明暗交替的抽象图形,没有绿色,没有生机,一片灰白茫茫雪的世界,人显得格外渺小而收缩。从遥远的瀑布流下一道跳跃的溪水,从身边蜿蜒而去,带来些活力和情致。
那1000级石阶着实有趣,上半截被封闭成长廊,可能是怕陡峭的地方山风过大,会把人吹跑了。在水泥简单封闭的长廊里爬直陡的水泥台阶实在没啥诗情画意,何况里面光线昏暗,冷不丁迎面飘来个戴着打劫帽的游客,在这人员稀少的狭窄通道里不免吓人一跳。积雪几乎遮住了通道里的窗户,窗外近在咫尺的瀑布奔腾而下,积成浅绿色的冰。瀑布从雪中穿过,在山谷形成那条蜿蜒跳荡的小溪,再流下去,就变成名正言顺的二道白河。
走出水泥通道,已接近天池。山风呼啸而来,我平日自豪不已的粗糙脸皮此刻变成弱不禁风,竟然会觉得痛。敢情那位戴着打劫帽吓人的游客是有备而来。我用大围巾重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闷头走在去往天池的康庄大路上。真是一条康庄大路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雪花现旗黄。若不是有一溜插在冰雪中的小黄旗做路标,我想在荒芜人烟漫无边际的冰川穿越也不过如此罢。同行的上海母女中的母亲直呼“上当,上当”,从来只在山脚下徘徊的她想不通,怎么一不留神被骗爬这么陡峭累人的台阶,顶着这么大的风坚持到海拔不低的天池边?
这个季节的天池已是一块巨大无边的冰砖,结实得任我在上面翻跟头也纹丝不动。我拿出相机朝浩瀚的天池比量一下,液晶屏幕上一片白花花,所幸有一块“冰面危险,禁止前行”的牌子突兀在镜头里,否则被说成对着大白墙照的也有可能。穿红戴绿的游客站在天池边,如同几只蚂蚁搁在面粉袋上。若不是黑黑的火山灰岩从雪中倔强地探出头来,还有远处黑白色交替的长白最高峰,不然真让人恍惚以为身处“异度空间”:世界只是空茫茫一片白色,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向哪里去。
时间的关系,我们选择去了长白山景区之一的地下森林。事实证明,地下森林确实不令人惊艳。但是,漫步在通往地下森林的木头栈道上,两旁是原滋原味的原始森林,更加深厚的积雪将粗大的树根掩埋,倒地的枯木犹如顶着新鲜奶油的长条面包(呵呵,又是吃的)。没有污染的积雪静静覆盖整个大地,间或能看到一行兔子或者其它小型动物的脚印,清晰地没入森林深处。一条清澈的溪流在林间静静流淌。童话中的森林世界一定是照着这样的场景描述的,我猜。
一场痛快的温泉洗浴,为风雪跋涉长白山画上完美的句号。延续下来的快乐,当是去了二道白河镇有名的金达莱狗肉馆大啖一顿美食。以内敛著称的上海人代表——同行的上海母女也与我们一道把酒言欢,母亲高兴地给大家拍照留念,顺便夸了一句老赵大锅的侧脸很上相,老赵大锅黝黑的脸竟然红了,我相信绝对不是酒精的作用.........
话说27日凌晨6点多钟,一行人在安图下了火车,直接乘出租转道一百多公里外的二道白河镇。那条著名的“奶头”河距离二道白河镇十几公里。为了赶时间看那里的雾凇,大家没来得及吃早饭。老宁一路吸溜着鼻子,蔫头耷脑的样子。
等看到“奶头”河边大片的雾凇和荒凉的原野,老宁像吸了大烟,精神为之一振,率先拎着相机冲入白雪皑皑的河岔里。我们踏着老宁的脚印亦步亦趋,带来的雪套也省得用了。
终于亲眼看到雾凇是什么样子,银装素裹之下,真是妖艳得紧。远远望去,干枯的枝桠仿佛裹了一团团棉花糖,黑色的枝条构成凝重的线条,纵横交错于大团的棉花糖中。感觉那么柔软,似乎若有若无,又棉中带刚。所谓雾凇,就是河妖的灵魂在凌晨蒸发到岸边的树枝上附体,鉴定完毕。
黑色的河水划开雪白的大地,留下一条蜿蜒远去的曲线.几点冰雪洒落在河水之中,犹如块块松软的奶油掉落河中,甜蜜与清凛相对。仔细看,清澈的河水中有暗绿的水草飘飘荡荡。太阳隐隐约约从薄雾中探出脑袋,老宁大叫一声:“快,光线正好,抓紧时间拍!”众人跟听了冲锋号似的,举起相机,或跪或蹲,摆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艺术家造型,好一番喀嚓喀嚓。
在二道白河镇驻地,离开了相机和美景的老宁又开始感冒加重,像只瘟鸡蜷在“洗山人”家里的沙发上,片刻后突然杏眼圆睁,说道:“我看有必要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再去趟‘奶头’河。”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精神啊?用弗洛伊德的“恋母情结”或者为艺术献身的角度来解释老宁,似乎都很适合。于是,大家追随着老宁又去了“奶头”河。
没有了河妖附体的河岸,白雪依在,冬季的萧瑟愈发冷酷,红红的夕阳似乎也驱散不开这片浓浓的颓败寒冷。高大挺拔的松树影子倒映在河面上,我寻着树影走向河边,“扑通”一脚踩破被太阳晒软的冰面,待连滚带爬回到岸上,已经湿了一只脚。唉,古人果然有先见之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