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杜撰,如有不妥,敬请谅解。)
梅州故事
在一个叫西晋的年份里,我们向着正午太阳的方向,出发了。甚至,我们没有带上厚重的行囊。因为,路途不知有多么遥远。乡亲们说,那是个蛮荒之地,没有我们家乡的富庶。我们说,这里的战乱已经让我们的家乡面目全非了。我们去到南边的那里,只要活下去,就会让家乡的气息在我们周边弥漫开来。只要我们不停地言语,就会让我们的子孙记得,我们的家乡在中原。
就这样,我们义无反顾地开始了不归的行程。
在那么多个春花开、秋雨落中,我们累了,我们倦了,还有我们的同伴一批批一辈辈死去了。但是,我们没有哭过。我们知道,我们走过的地方,人们学会了田耕,人们了解了我们的礼仪,人们争相传阅我们随身带着的书籍,人们喜欢听我们讲述的故事,甚至开始向往崇拜我们的故乡。
因为路程的艰辛,我们中途在楚国逗留了400年。400年的时间不算短,我们的孩子已经渐渐改变了口音,带了浓重的楚国痕迹。我们知道,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仍然是这里的客人。
于是,我们决定,继续向南穿越。
在遥远的故土传来大唐盛世的消息时,我们来到了这个名叫“梅”的地方。同伴中的老人说,这就是以前的南海郡,走到这里,就离海不远了。大家沉默不语,但是心里都清楚,这一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必须作出最后的选择。
在“梅”的山边,我们迟疑着该不该留下来。大多数人说,留下来吧,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可是也有人反对,说这里没有四季的变化,植物一年到头漫山遍野地疯狂生长,会吞噬我们未来的农田。还有这里的土著,好像并不友好,我们才来不久已经遭受了多次莫名的袭击。
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我们中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诗人说,“梅”是多么浪漫的一个名字啊。这里虽然不会下雪,但是“梅”让我们想到了中原的雪。提到了中原的雪,一路上从没有哀伤过的我们,全都仰起头,对着山谷里的天空,象孩子一样放声地哭泣了。
我们已经离家太远了啊,我们已经不能再坚持了。
哭过后,收拾起疲倦,我们开始在这里安营扎寨。
虽然我们的身型比土著要高大许多,但攻击不是我们的性格。要在这里留下来,我们定好了“做好自我防御、友善面对土著”的原则。我们当中有的人祖上是皇宫、官邸的工匠,他们没有忘记家传的手艺,开始构思如何建造我们的居所。
当第一座房子在山边矗立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这完全不同于家乡的院落,也不同于曾经居住过的楚国的村庄。靠山边地势较高的一弯半圆形的房屋墙体结实厚重,中间地势渐缓的向阳庭院可做晾晒,再前面地势较低处一排排起居炊饮的房屋与半圆形成合围。这完全就是一座不可攻破的城池!依照这座房屋,每个家族都开始在山谷里建造房子了。我们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围屋。
在围屋前面,我们开掘水塘,在山后的斜坡上,我们整理梯田,种植作物。一旦安居下来,读书人开始教每家每户的孩子读书。许多聪明孩子好学上进,背上干粮出山赶考,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在若干年后回来省亲,居然做了大官。消息传开,让土著人也不得不敬畏几分。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一直以来的友善也让土著们知道了我们并无敌意,更何况我们占据的仅仅是他们认为不能生存的荒山。彻底消除芥蒂的,还是孩子们。大人之间的恩怨并不能阻止天真的孩子们的交往玩耍。孩子们之间有了友谊,甚至有了爱情。没有什么事可以扭过爱情的力量,势不可挡地,孩子们开始通婚、生育。
交流多了,大家都有了认同感。土著人也是善良的,他们人口并不众多,对耕种也不擅长,就邀请我们到平原和他们一起居住,好传授农耕的经验。可是我们已经习惯了围屋里的生活,把围屋带到了平原,土著人并不介意。只是戏称我们是“客家”。
没关系,这只是一个称谓,我们知道,这里将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家了。
再后来,我们中有不安于现状的,想出海去看一看。那些年轻人说,我们的祖辈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不能在我们这里停下来呀。不知道这么多年中,有多少这样的年轻人,带着客家人的执着、勤劳、乐观踏上他乡的土地。有些人叶落归根,带了所有的积蓄回来,建造一座精美的围屋,终此一生;有些人只是回来看看,又走了。那一年,不知道是谁说要让那些流落在外的“客家”一起回到这里聚会,我们才知道,客家人,客家的传承,已经在那么多不知名姓的地方生根结果。
现在,经常有外来的人看到我们,好奇地问:你的样貌为何是高鼻阔脸?你的口音为何带着古汉语的音韵?
我们面向北方,笑而不答。
听了我们的故事,你知道答案的。
在远古,我们从中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