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万里飘墨香
忆与林晓鹏交往二三事
前几天，看到辽宁省书法家协会主席胡崇炜写的一篇文章《一位可敬的书家走了》，猛然得知林晓鹏2020年11月29日就走完了74年的人生之路。不由感到哀哉，惜哉！特记录下与林晓鹏交往的二三事，以表悼念之情。
一、我同晓鹏是好邻居
1994年的冬季，我从大连某部政委调到本溪某部当政委，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虽是个军人，但也是个文人。到了本溪，就很自然地与画家冯大中、作家张正隆、书家林子默、诗人冯金彦等搅合到了一起。
在对辽宁省文化体育界的人才统计中，绝大部分人才都集中在沈阳与大连，有的地级市文化体育界的人才匮乏到了，甚至连获得个什么全国硬笔书法三等奖都列入充数。而同本溪文化圈的不断接触中，意想不到本溪这个钢铁城市，竟有如此浓厚的文化氛围，特别是有如此高质量一批固守本土的文人墨客，真让人感到惊异。或许，正因为有了这样一批风骚的文人墨客，本溪这座钢铁城市才有了铁汉柔情的浪漫。
在与本溪这些文人墨客的交往中，我与林晓鹏交往甚厚，这其中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用时髦的话讲叫“地缘政治”。当时，林晓鹏（原名天民，字子默）在本溪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任教，而我部与该校仅一路之隔，特别是林晓鹏的书法工作室与我的办公室，又均在临街之处，名副其实地隔道相望。本溪是一座山城，我的办公室处的地势高，甚至站在我办公楼的二层，就可看到林晓鹏的工作室。
作为这样抬腿就可迈进的邻居，我和晓鹏自然走动就多。晓鹏是位教师，还是个书家，自然是位儒雅之人，但在他的身上，却恰恰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粗犷的豪放和仗义。正因为如此，我们的性格很合得来，也特别能谈得来，在一起神侃的时候也多，感情交流的机会就多，真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这不，当年我假模假式地还在晓鹏工作室照了一张图片，看着相片恍然就在昨天。
二、我对晓鹏书作的浅见
我同晓鹏交往的时候，他是辽宁省书协的副主席。尽管改开后冒出了遍地的书法家，还冒出了遍地的书协，这本身就特别滑稽。特别是“山寨”书协蜂拥而起，造成书法界的骗子，也是一抓一大把。但甭管怎么说，能当到辽宁省书协的副主席，逻辑上讲，应该是有点书法功底。
我倒不是看重晓鹏的什么辽宁省书协副主席，我在同晓鹏的交往中，既看重晓鹏治书的用心，治书的严谨，更看重晓鹏为人的坦诚厚重，有侠肝义胆。
说什么晓鹏练书法很刻苦，似乎写书法都是苦炼出来的，笔者不以为然。王羲之的“临池学书，池水尽黑”，就是苦练书法的千古佳话，可笔者总以为这样认识王羲之的练书法有失偏颇，甚至是个误导。书法当然要练习，可但凡靠苦练就能成的，就能大批量复制的，这绝非能成珍稀和珍贵。《书谱》中有句话：“莫不随其性欲，便以为姿”。既然这字如其人之性格，就绝非是苦练而成。“昔者吴人张旭，善草书帖，数常于邺县见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自此草书长进”，这就讲的是张旭练书法得益于大悟性。由此可见，练书法更重要的是性情与悟性。
王羲之书法兼善隶、草、楷、行各体，精研体势，心摹手追，广采众长，备精诸体，冶于一炉，摆脱了汉魏笔风，自成一家，这岂是仅仅苦练书法能成？王羲之历任秘书郞、宁远将军、江州刺史，后为会稽内史，领右将军，这岂能没有大人生？王羲之少年时若不既豁达又文雅，才貌双全，如何被择为“东床快婿”?那挥墨书写《兰亭序》的才气，诚如一句歌词所唱“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与晓鹏经常相聚，都是无主题的神侃，在纵论古今，指点江山中，深切感到晓鹏善草书，这无疑与性格豪放不拘一格，还与藏天地锦绣于胸中，更思想独到有直接关系。看他写的草书，能看出书中有放歌大风的气势和节奏，还有舞者行云流水的飘逸。
三、晓鹏曾给我写过两幅字
在书法上的往来，晓鹏曾给我写过两幅字，至今记忆犹新。
一幅是我在金石滩拍摄的一张图片，起名“大鹏展翅恨天低”，请晓鹏题字，晓鹏当然明白意不在图片，他构思几天后，给我写了一幅字，就一个“鹏”。并说：若写“大鹏展翅恨天低”，这太直白，如此写个大大的“鹏”字，又极少留白，就寓意大鹏缺少飞翔的空间，自然就恨天低。将一幅字能像绘画般写出寓意，晓鹏是我所见书家第一人，晓鹏绝对跳出了工匠型写字！当然，不是说工匠不重要，大国工匠同样是国之良才，只是创造型和执行型人才有区别，最难掌握的是“大道若虚”。
后来我公出去北京，要顺便去看看时任百万武警政治部主任的李栋恒中将。走之前，给栋恒主任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想让晓鹏给你写幅字，我意不要写那些对谁都有用，对谁都没有的，有附庸风雅之嫌的唐诗宋词，最好，你自己出个内容。
隔了两天，栋恒主任给我回个电话：那就写“百代安危收眼底，万民冷暖系心头”！看看栋恒主任出的这个对子，看看这对子的气势，就应知栋恒主任当之无愧的，是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气吞如虎，是文人情动万水千山心中锦绣。
而晓鹏写这幅对子，也是格外用心，他说：最难的是如何写出将军的气势和情怀。晓鹏写书法，不求写的如何像谁，而求写出的字“梅花雪里显精神”！就这一点而言，晓鹏的字中有神。
四、同晓鹏喝的最后一次喝酒
1996年转业到沈阳，相隔本溪有段距离，加之工作繁忙，就渐渐和本溪这群文人墨客断了联系。
大约2002年的秋天，晓鹏到省里参加一个书法的什么会，会议期间问在政府工作的一个书家乃安：可否认识王忠新？乃安答：好朋友。晓鹏又问：可否联系聚一下？乃安答：马上联系！
接到晓鹏要来看我的电话，真是意外惊喜，又是心慌意乱。说意外惊喜，在于有朋自远方来，还是突然到来的贵客，自然特别欣喜。说是心慌意乱，在于行程没有这个安排，最怕客人意外光临。
我折中一下，在酒店定下一桌丰盛的晚宴，从家里拿来两瓶顶级名酒，又让乃安找俩朋友相陪，我因实在实在提前有预定，有特别重要的事分不开身，只能陪喝两杯，就不得不先告辞了。对晓鹏回本溪，我安排了专车，拜托乃安专程相送，并给晓鹏带上一箱名酒，以表歉意。
尽管有点遗憾，但晓鹏看我没忘老朋友，尽心尽意地接待，晓鹏是多明白事理，又闯过多少人生江湖的人，如何能不理解，但我终未没有畅谈，心有遗憾。
据说，那晚晓鹏有点喝高了。可凡喝酒，开始喝就明明白白，喝完还清清楚楚，那就是没喝好。只有开始喝时明明白白，喝完就有点稀里糊涂了，那就是喝好了。听说晓鹏喝的很开心，也喝出点境界了，我略有心安。
其实，人都有一死，只是感到晓鹏走的早了点，让人心有戚戚。唯祝晓鹏：万里行远墨香随，执使转用向天高！
（文中配图，忠新自拍。）
虚空万里飘墨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