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二月三十日）
一
时间的梦夜雨无边
我在曾经的曾经
看见我所看见的
我所看见的
而我所能看见的
这里有所有的答案
所有正确的答案
火车驶过铁轨
可火车为什么驶过铁轨？
飞机飞过天空
可飞机为什么飞过天空？
自由的高塔里
胜利的人民欢呼
可欢呼也只是胜利的人们
也只是欢呼
二
我想像着春天的样子
想像着天空
想像着光
而这不应只存在于想像里
而这不应只存在于想像里
当崇高与正义
燃烧成一支利箭
以道德的名义
用灵魂击碎灵魂
用肉体击碎肉体
当崇高与正义
燃烧成一支利箭
以胜利的名义
用灵魂击碎灵魂
用肉体击碎肉体
这世界没有悲悯
只剩赞歌
三
有些人终将站上高台
享受英雄的欢呼
有的人却要化作尘烟
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打伞的人
连鞋子都不曾打湿
没伞的人
没有衣服可以打湿
四
听
教堂的钟声敲响
喂饱的人登上高台
饿死的人
跌落台阶
飞翔
飞翔
鸽子在飞翔
飞翔
飞翔
乌鸦在飞翔
不敢忘记时间
不敢忘记岁月
不敢忘记
那些活着的痛
不敢忘记
飞鸟划过天空的痕迹
五
有人醉生梦死
有人苟且无生
在夜里
在阳光下
在阴沟尽处
在九重楼塔
有人笑饮红酒如血
有人
背负着口水的十字架
谁是谁眼里的正义？
谁又是谁
酒后的谈资？
这暗夜的雨无边
那些不被看到的
并不表示就没有
发生
六
那些穿过暗夜的人
乞讨的人
拾荒的人
无家可归的人
那些在桥下
在阴沟里
度日如夜的人
都在这无边的雨中
像垃圾般流走
那些高台上的人
挥舞的人
俯瞰众生的人
那些在云端
在深院
在庙堂
纪念碑般的人
七
流走
流走
一切都将流走
过客
过客
一切皆是过客
我想听懂夜的那头的呓语
奈何不明了鸟语
那射向远处的子弹
是否
悄悄扭曲了准星
八
我想
我终究学不会歌颂
我想
我终究愿意去相信
终有一天
那些美好的无须一定要去歌颂
那些丑恶的再无须一定要去揭开
美好的终会展现美好
丑恶的总会揭开丑恶
就像阳光终会照耀
暴雨总会如期而至
我想
我终究学不会歌颂
我想
我终究愿意去相信
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
九
是否阳光没有照耀到的地方
就没有存在
是否风吹不到的地方
就没有发生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是否没有被看见
就没有发生
是否没有被听到
就没有说过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十
悲伤像停在水边的鸟
当湖岸的石
被整齐划一
没有游鱼
没有浮草
我的心
怎能停下悲伤
是否连天空里划过的痕迹
都被精确预设
十一
高尚的人依旧高尚
卑微的继续着卑微
这黑夜
还需要再经历多久
当所有的一切
都可以拿来审判
除了自己
所有的阳光
风
和雨
卑微的继续着卑微
高尚的人依旧高尚
十二
送行的队伍没有声响
雨在无边里
落成地面黑圧圧的人
有的人
生时是一粒浮尘
却在死后不朽
四面八方
四面八荒
仿佛整个世界
都变成追随的信徒
飘下的尘埃
化为雨
落在土里就变成了丰碑
你来到这世界
在阳光下
游走一遭
十三
我在深深的夜里
悄悄地守着自己
守着眼睛
守着耳朵
守着舌头
我告诉自己
这世界之所以有光明
只为有人燃起星火
十四
寻常
只是寻常
会呼吸的痛
总是在夜里醒来
我吞下生铁的黑
却
幻想着口中吐莲
悲伤的梦
可有尽时
落下的光
在深海里浮沉
飘零
十五
千百个枪口
是否为千百个目标存在
千百句话语
是否
为千百个耳朵存在
而千百句话语
是否
来自千百个口舌
我在深夜的海里
孤掌
再抓不住一粒沙
十六
金色的马车
划过云端
天空
落满血的红
欢呼的人们
将在夜里飞往太阳
大地沉寂
没入夜底的黑
帆已扬起
欢呼的人们飞往太阳
黑色的影下
是这个春天
新月和老人
一起凋零
十七
失去的
也就失去了
血已残
杜鹃啼
十八
我望向幽暗的深渊
正如我
望向阳光尽处
有多少歌舞升平
就有
多少哀鸿遍野
活在口水里的人
终将
被溺于口水里
我望向阳光的尽处
正如我
望向幽暗的深渊
2020-2-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