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隔离室的病床前,注视着一名在3个小时以前还是朝气蓬勃的男子,而现在,他全身包着绷带,只露出嘴唇和鼻子呼吸,外露的皮肤焦黑,上面还出现了龟裂,护士正在一旁细心为他上药。他眼睛已经失去了功能,只能透过纱布倾听我的声音。虽然站在一旁,但是我还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灼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事情很简单,他讨工资,厂方不给,所以他自焚了。
工资不多,1000元而已,他也说,只给500元他就满足了。
也许很多人会说,他为什么这么傻?我只能说:是的,他真的很傻。
我不知道他在举起铁桶往身上倾倒白电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举起火机点燃自己的时候愤怒的眼神中散发着怎样的绝望,我只知道,他病重的1岁半的儿子在家等着他带钱回去医治。
23岁,和妻子来此地打工,身无长物,一直靠做临时工过活。因为这边物价贵,他将年幼的儿子放在家中交给年迈的父亲照料。如果不是孩子病重,也许他还会忍耐下去吧。忍耐着,期望有一天能够衣锦还乡,盖栋砖屋,让父亲和儿子不再生活在漏风的木屋中,然后再开家小卖铺,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着下半辈子。
500元,其实并不多。除去坐车费用,他带回家的可能就只剩不多的些许了,但是那是他父亲及尚不知人事的儿子的希望。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全身着火,绝意以死抗争的他突然冲到水龙头下冲洗:在蒙蔽理性的愤怒过后,他心软了,不是心软自己,而是想到了年迈的父亲和病重的儿子。
93%以上大面积特重度烧伤,血液循环及脏器出现问题,失液性休克,看着他用干裂的嘴唇困难地吐出字句,转动着头部寻找声音的来向,我知道求生的本能终于起了作用。
其实我并不同情他,可怜的人终有可恨之处,站在中立的阶梯后,我倾听,判断,仅此而已。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些烧焦的文字如实地写上去。
相机品牌:尼康(Nikon)
相机型号:尼康 D200
光圈:f/2.8
曝光时间:10/600 ISO:400
焦距:50.0
拍摄时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