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俺第二次拍汉剧,不是在剧场的舞台上,而是排练场,也算是幕后的一组记录,记录一部汉剧大戏《王昭君》“诞生”的部分过程。而第一次拍汉剧是折子戏,这个过程中对俺产生了很大的触动,也颇有感想。正式上传这组之前,先码些上次拍折子戏后的一些感想,一是与朋友们交流拍摄思想,再就是以此对为汉剧奉献毕生年华和正在奉献青春的演职员们的敬意和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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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窗外下着冬雨
因要完成一组约稿,坐在柔和的灯光下,打开电脑整理着拍摄汉剧演员演出时后台化装间的照片,习惯的又将电脑中那首《折子戏》的曲子点上了,空气中迷漫着凄婉动情而深沉的曲调所带来的那种氛围,正一丝丝地浸透着我的心。
你穿上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
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却投入情绪
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别生离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
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
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
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思绪将我又带到了拍摄汉剧折子戏演出时的后台,青衣、小生、花旦、老生,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那一个个生动真实而又平静、平凡的场面,象一出出折子戏在脑海中一幕幕的出现。
回想起拍摄的题材和内容,戏曲故事中的人物和那些扮演剧中人物的演员们的幕后生活是我最想了解和知道的。然而,身处孕育了汉剧的发祥地,当初将镜头对准戏曲舞台时并不是拍摄汉剧,而是京剧和川剧。随着拍摄京剧的深入以及与演员的结识与交流,逐渐了解到不少京剧和汉剧的艺术知识、以及两个剧种的融合与发展的历史。在京剧形成的200年左右的历史过程中,湖北的汉剧与徽班在当初出京剧诞生之际起到了关键的“基石”之作用,京剧的产生与徽班和汉剧都有极密切关系。1790年徽班进京,当时著名的徽班三庆班给清代的乾隆祝福85岁大寿,演出后倍受赏识,因而在北京扎下根来,后又有徽班的四喜班、春台班、和平班相继进京。二十多年后,汉剧北上,从鄂入京,与徽班同台演出。当时光的年轮又向前淌过了二十多年后,在徽班与汉剧日渐融合的舞台上,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孩子”,这就是京剧。可以说京剧源于徽剧,脱胎于汉剧,成长于当时的清代北京,最终发展成中华艺术史上的瑰宝!而汉剧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和传承,特别是解放后步入了鼎盛时代,也造就和诞生了一大批光彩夺目的表演艺术家。文革结束后,汉剧又迎来一个繁荣发展的春天,舞台上演出了大量的新编创作剧目,武汉汉剧院也涌现一大批优秀的年轻演员并多次获得国家、省、市等各类奖项,而国家对代表着湖北本土历史文化的汉剧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位也给予了充分认可。
然而,时过境迁。随着改革开放,特别是实行市场经济以后,汉剧在新的特定环境和条件下,已无昔日辉煌,生存与发展面临现巨大的无法回避的考验。当愈来愈多的文化娱乐方式被大众“世俗化”的接受,各种各样的媒体形式每天都在“轰炸”着人们的感知神经时,汉剧——这个曾孕育了国粹京剧的地方戏种,却在她的诞生之地慢慢的被边缘化了,她的优美唱腔日渐被都市里多元化娱乐的“嘈杂”所淹没了……。是的,都市人们快节奏的朝九晚五地忙于工作;并没有多少时间和心情去欣赏这古老而悠长的艺术。汉剧里绵延的声线、弦索胡琴抑扬顿挫的配乐、演员们优雅缓和的舞台动作……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宁静的欣赏氛围和心态。似乎只有那些上了年记的老人们还有着对汉剧挥之不去的情节,永远衷情于这个伴随他们一生,共同经历沧桑的古老艺术…… 每当说起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武汉汉剧界颇有名气的民间拯救汉剧艺术的人物——文侠老师,脸上总是充满凝重的神情,几年来他不仅以一个民间人士的身份为拯救汉剧艺术奔走呼号,还在戏迷和热心的人文摄影爱好者的支持下,倡议并开办了专门宣传汉剧艺术和普及汉剧知识的“楚风汉韵”网上论坛。作为一名摄影“发烧友”,身处汉剧艺术的发祥地,突然感到手中相机似乎有些沉甸甸的,应该为这个古老而灿烂、曾孕育了国粹京剧的“母亲”做一些应尽之事了。用自已的镜头记录下汉剧的台前幕后,记录下这一代汉剧演员真实而平凡的生活,让他们的执着与爱永远凝固在汉剧的戏曲志上。
当再次拿起相机走近汉剧演员时,在后台化装间,面对这些为汉剧奉献毕生年华和正在奉献青春的演员们,心理却有了无法形容的感概。他们是那样的平凡,却又让我肃然起敬,在没有鲜花与赞誉、没有耀眼聚光灯的后台,他们比台前折子戏中的艺术形象更真实、更鲜活。他们面对现实,在舞台艺术人物角色与人生现实生活中的角色之间游离,体验着艺术舞台人物大喜大悲和日常平凡的生活角色中的人生经历,执着地始终坚守在那片最后的艺术圣洁之地。汉剧此时对于演员而言,似乎已不是职业,也不仅仅是爱好,而是一种神圣的传承,更是一种纯洁的信仰!一种融入人生性格之中的习惯,如同一层撕不掉的皮肤和生命之源的血液一样,深深融入了演员的身心。其实每场台下的观众并不多,还不及台上的演员。这种情况在汉剧不景气的今天已司空见惯,一场演出的劳务费是微薄的,但这些并没有对他们的演出产生影响。通过镜头,在我的眼中,他们依旧投入。戏曲小世界,人生大舞台。人生恰如演戏,演戏折射人生,对演员来说,角色表演的是他人的世界,折射的是自我和灵魂!
天色亮了,晨曦将现。汉剧演出后台化装间随拍的约稿也将整理好了。那首让我触动心灵的《折子戏》正从音箱里传来结尾的曲句。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
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
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
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与惋惜
你脱下凤冠霞衣,我将油彩擦去
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是啊,舞台上的戏剧故事,浓缩了人一生的情结,无论剧情长短,折子戏的幕布终究要落下。既然有开始,就有结束,人生即便如此,也不必感伤和暗然。有人说人生如戏;有人说戏如人生。不管是欢乐还是悲苦,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在自已的“生命之戏”里,或是前台或是幕后,脸上将涂抹怎样的“油彩”,又将扮演何种“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