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离开我的第五天。
我的心口在隐隐作痛,胸腔里就像有一支点燃的蜡烛在烘烤着我的心房,
脑袋懵懵的,时不时有一股热浪从内部冲击着我的太阳穴。
我奓开右手拇指和中指轻揉着太阳穴,时间已过晚上七点,同事都早早回家过元宵节了,办公大厅里除了我所在的位置其它地方都被黑暗笼罩着。
我想写点东西来记念一下我的父亲,但苦于胸中无墨,只好信马由缰地任由随风散乱的思绪飘来飘去。
思绪飘荡中我隐约看到一个车轮,一辆二八式黑色自行车的车轮在转动着,推车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只见他长的眉清目秀,一件整洁的中山装把肩膀衬托的浑厚有力,因为快到目的地了,男子就从车上跳下来,准备把车推进院子,没想到前杠上坐着的男孩突然滑了下来,脚快沾地的时候,被转动的脚踏板磕了一下,男孩没吭声,噘着嘴仰脸望着男子,
男子被孩子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唬着脸斥道着:“你翻敲啊”,随后不管孩子是否愿意,探过手臂抄起男孩又放到大杠上,接着把车推进了院子,院门上竖着“供销社幼儿园”几个漂亮的大字。
送完孩子,男子骑车赶回家里,收拾一下正准备上班,见门外有动静。探头一看,刚才那个男孩正噘着嘴站在门口仰着脸望着男子。
周围居住的老邻居们突然听到一阵哭嚎声从隔壁传来,个个面面相觑,然后若无其事的忙自己的事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镜头老是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按理说我是一个善良、朴实、憨厚、本分的老实人,对学校充满了各种“热爱”,怎么会和文中的男孩划上等号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天花板。
我又隐约看到自己跪在一条靠背椅上,那男子正用手里的细竹条抽打着我,边抽打边气急败坏的问我:“钱到哪里去了,钱到哪里去了”,
屁股上被狠刷了一竹鞭子,一种无法忍受的火辣辣的剧痛让我的身子卷曲起来,嗓子里不由得窜出凄厉的惨叫声。
邻居听不下去了,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是男子又在教训孩子,忙问怎么回事,
“你问他,他竟敢偷钱”
原来男子过年准备回老家,从单位财务上借了几十元路费,谁知回家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家里只有我和男子在,不是我偷的还能是谁?
男子说到气头上,又使劲甩起了鞭子,我已经痛的叫不声来了,眼前全是婆娑的泪水,像被一张塑料布蒙在脸上,邻居冲了上来,拦着男子正挥动鞭子的手臂,
“别打了别打了,我来问问”,邻居气喘吁吁的说。
“我没有偷钱”,我大声喊叫着,男子作势又要往上冲,被邻居伸胳臂拦住了。
一个女子赶了进来,我抹了一把脸,看清那是年轻时的妈妈,妈妈年轻时脸圆圆的,烫了一头卷发,
“你偷钱了?”妈妈又心疼又生气地看着我。
“我没有”,我把“没”字拖成了长音,见妈妈回来了,哭得更剧烈了。妈妈转身进了卧室。
“你到底说不说”,男子趁邻居不注意,甩起竹条给了我一鞭子,我疼的一吸气,然后大声叫唤起来。
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人,有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有的劝男子不要把孩子打坏了,有几个同院半大的孩子一边探着头惊恐着看着屋里的情景,一边回身招呼同伴快来看,
我一边防着男子抽我,一边愤怒着盯着门口那边看笑话的小伙伴。
“钱找到了”,妈妈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钱,“你看是不是这个”,
男人咦了一声,扔了竹条,接着钱看了看,
“在哪找到的?”
“你那条蓝色裤子里啊”
两人对视了一下,妈妈赶紧过来抱起我,我哭得嗓音更大了,邻居剜了男子一眼,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男子见我哭得声音越来越大,猛转身对着我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记忆突然断了,我的眼泪却流了下来,那时父亲是多么年轻啊,他如果现在还能这么健康,我情愿再被他冤枉再打一次,我绝对不再大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