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摩洛哥》拍摄随笔
几年前,我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一张摩洛哥的照片,作者用俯拍的视角让人们看到:一头骆驼悠闲地走过艳丽多彩的地毯。这张照片令我怦然心动。从此,摩洛哥成为我心中向往的地方。2015 年夏天,在太阳最大、最炎热的日子里,我走进了火一样的摩洛哥。
摩洛哥,这个被倭马亚王朝远征军称为“日落之地”的王国,具有日落般绚烂神奇的光影与色彩。它的多彩,不仅体现在地理位置上,处于阿拉伯世界的最西端,北临地中海,西濒大西洋,南接西撒哈拉沙漠,三面环“海”;地貌上,有高山峡谷,有河流湖泊,还有平原沙漠;更主要是它的悠久历史和多元文化。这个具有3000年文明史的国度,历经战争的洗礼和东西方文明的碰撞,汇聚成一个多彩的世界。阿拉伯人、柏柏尔人、黑人、犹太人、欧洲人的文化在这里多元呈现,宛如日落般瑰丽,光影摇曳。
著名摄影人爱德瓦•布巴说:“摄影有如一种寻觅、一种朝圣,或一种狩猎。”正是如此,我怀着一种对“日落之地”的朝圣心理,开始我的摩洛哥摄影之旅,寻觅那如画的色彩,狩猎那如诗的光影。
我先从一幅照片说起: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远处的城堡和一侧的墓碑上,蜿蜒的小路上走着身穿彩服的行人,远处是寥廓的天穹。镜头前,一个男人低首而坐,一缕金色的夕照直射在他稍显秃顶的脑门和高高的鼻梁上,与黑发相映,构成一个U形的光影构图,右边鬓角边金色的斑点在闪耀。这里有色调,更有光影。
促使我触动快门的绝不仅仅是它的色调整和光影,而是照片中内含的东西。我在想:这个男人,这个面朝夕照、背对墓地的男人,他在低头沉思什么?是情与爱,还是忧与烦?是感恩周转一天的夕日,还是祈祷明晨的朝阳?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夕照、墓地、古堡、高坡上垂首的男人,这就是一个特定的瞬间,这就是生与死的永恒呈现,是时光的流殇,是人生的慨叹……影集中还有一张以夕阳为背景的照片,一个披着头巾面对大海落日的妇人,背对着镜头,也在低首沉思,近处是川流的汽车,光影效果也很好,然而,我觉得没有力量。一张好照片,往往具有瞬间的力量,瞬间的力量,是思想发散的。正如月文所言:“没有艺术思想的人,绝产生不出艺术作品。”
影集中有幅人与猴的照片,这是色彩与光影的集萃。
金毛、黑髯、花帽、红袍,在橙、黄、紫、绿的光带摇曳中,五彩缤纷,然而,引人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人与猴凝思冥想的神态。他(它)俩目光忧郁,灵犀相通,神情是那么相像,宛如兄弟。这是在印证着人与猴的同源同宗吗?是在提示人类对动物的保护吗?都不是。在漫长的物种进化中,人类最终脱离了动物和猴,成为了高级生命体,这是生命的奇迹。那么,人类应该怎样回报这种进化奇迹?应该怎样对待生命?应该怎样构建人类的家?准确地说,那也是各种生灵共有的家园。画面中的人与猴此时固然并非在想这种问题,然而,读者需要去思考它。
理想信念、人文精神,这是影像的灵魂。阮义忠曾感叹随着数码技术的发展,摄影艺术里珍贵的人文精神开始稀落,这是值得担忧的倾向。人文精神缺失的影像,即便再精致,最终也不能打动人心,而对人文精神的守护,应该全方位、全过程地体现在摄影之中。
在摩洛哥,我无意间拍到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一个乞丐躺在街头,蜷曲一团,四周蝇虫乱飞,唯有几只瘦猫守候在侧;人们匆匆走过,熟视无睹……这张照片我没有收入集中,甚至不忍再看它一眼。我不能为了刺激人们的眼球而去展示这种悲惨。我想,这不是粉饰现实,有时候,人们需要回避,这是对人类尊严的必要维护。
好吧,让我们再回到影像的世界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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