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15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守望家园”的主题框架之下有许多探讨家庭关系的作品出现,其中在柴油机厂D3展厅展出的《妈-敉(Mom ME)》感动了很多前来观展的人。这是一组来自韩国女摄影师李松姬的作品,在作品中母女二人以平静地姿态的面对镜头,她们赤裸的交织却纯净的仿佛来自伊甸园。仔细去读介绍的文字才得知李松姬的妈妈在她18岁那年罹患癌症,李松姬确知天意已无可挽回的时候选择以摄影的方式为她和妈妈留下“永存”的印记。这是李松姬进入摄影的最初作品,她将这私密的家庭影像示人是为了警示大家没有什么至亲关系可以永存,生死无常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特别感谢李钟杰老师提供韩语翻译
蜂鸟网:你在18岁之前就学过摄影吗?在那个年纪你怎么会想到用摄影来拍这样的一组作品?
李松姬:我父亲是一个报社的编辑也喜欢摄影,所以从很小父亲就给我一台相机教我拍照,那时我就开始给同学们拍点照片什么的。
蜂鸟网:你说这组作品都是你利用三脚架自拍的,你父亲没有帮忙拍摄吗?
李松姬:虽然我父亲教会了我摄影,但是在这组作品中他只是看了我们创作的过程并没有参与拍摄。
蜂鸟网: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呢?
李松姬:在韩国,父亲对孩子来说是一种很严肃地存在,而我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更深一些 ,尤其是女孩和母亲之间。
蜂鸟网:有很多人用摄影的方式来纪念自己的血缘关系,但是很多人会使用肖像或者是抓拍日常生活细节的方式,你是如何想到用这样裸露身体的方式来拍摄呢?
李松姬:因为我母亲身上有手术的印记,我想用照片表现出来。而且我从母体中脱胎而来,我的皮肤的颜色,我的形体都有母亲遗传的印记,所以我想用最直接的身体的方式来表现。
蜂鸟网:从东方文化中来讲我们对于身体的裸露还是有所顾忌的,不像西方人那样有很久远的关于身体的艺术传统。你的这组作品最初在韩国亮相引发了什么样的反应呢?
李松姬:这是一个认识上的差别,我和母亲的形体从遗传学角度讲是一样的,而且我从小就看过很多父亲的摄影画册所以对身体的摄影是很习惯的,我的作品中并没有情色的成分,所以我就很大胆地采用了这种方式。当然刚开始我母亲也不同意,后来她也逐渐地融入了我的拍摄。
蜂鸟网:那你是如何说服你母亲的呢?
李松姬: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和母亲谈话,向她解释为什么我们要用全裸的方式进行创作,我们是以什么样的情感状态来拍这组作品,所以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来说服她的。
蜂鸟网:你准备拍这组作品的时候已经知道母亲的时间不太多了是吗?
李松姬:在2010年9月份医生发现我母亲得了癌症,过了一个月之后就进行了手术。到了冬季我就已经感觉留给母亲的时间不多了,于是我就想开始用这种方式留下永存的记忆。那时我身边的朋友和亲戚还感觉不到这种生死无常的感觉,于是我就想用摄影的方式对他们进行提醒。
蜂鸟网:你拍摄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是可以展示给世人看的还是说只是一个很私密留给自己的作品?
李松姬:我是想展示给朋友还有世界上的很多家庭,你们的亲人并不一定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用摄影的方式提醒他们这个事实,所以并不算是私密的作品。
蜂鸟网:也就是你想用作品给大家对生与死的思考进行一个提示?
李松姬:是的
蜂鸟网:这组作品在你母亲去世以后对你自己的意义是什么呢?
李松姬:在18岁得知母亲得癌症之前我一直想着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的,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说大概都是这么想,父母亲的离开对他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希望通过这组作品让所有家庭对父母与孩子这样的关系重新思考一下,现在也有人开始模仿我的作品来讨论家庭关系的。
蜂鸟网:你现在还在大学里学习摄影是吗?那么你今后的创作主题方向是怎样的?还是关于生与死吗?
李松姬:我喜欢摄影,我也喜欢把内心用摄影像记日记那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蜂鸟网:好的谢谢。
以下为李松姬在《妈-敉(Mom ME)》前言所写的文字:
我至今还记得2010年我18岁那年的秋天。那年是听到妈妈身上的肿瘤和死亡这两个单词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人终究要面对死亡,这个道理是在小时候当把心爱的小鸡送到天国时自然明白了。不过,18岁那年的秋天却与此不同。正如相信每天通过新闻报道的死亡事故不可能是“我的”某某人那样,死亡这一单词不可能,也不能牵涉到我的‘妈妈’。我为什么总想妈妈会永远在我身旁。18岁那年的秋天我开始懂得了这个道理。
[认为会永存的信念也有被丧失的时候。我在7岁时就丧失了对圣诞老人的信念,而在18岁时则丧失了对永存的信念。不过,刚过7岁步入8岁的那一年,我还是唱了等待圣诞老人的颂歌;从18岁步入19岁的那一年也开始跟妈妈一起留了影。世界上没有永存,可我在寻求永存的方法。
于 2012年10月11日的日记中]
“十九岁那年我想到妈妈和我要永存,并留了影。每当说起那些相片时,我就止不住眼泪说:“我要妈妈和我永存下去.”人们是否知道“永存”这个词语有多么深沉的含义?
2013年11月12日星期二 写给妈妈的信中
MomMe _2011
[ ‘滴答滴答’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但我感觉到时间在流逝是在看到妈妈的面容时候。七岁那年因丢失我带着哭肿的双眼跑到派出所时的妈妈;九岁时每天早晨给我做西红柿汁的妈妈;十四岁时和朋友们玩到深夜才回家时等我一夜的妈妈;十七岁时给不想上学的我写过好几封信的妈妈等等。不过这些形象只能是在我心中逐渐忘却的时间的痕迹罢了。于是为了不忘妈妈,我就与她开始照相留影。
2014年3月 24日 随笔 “滴答”中 ]
在我的“父母”身上观察到“懦弱”,对我来说是很痛心的。这就和看到四角磨损的旧椅子、里倒歪斜的旧书柜时的心情差不多。我十八岁时突然来临的不是“未准备的离别预告”,而是仿佛看到将在二十二岁时迎来的“顺应该准备的离别”。也许这就让我在时间的流逝中开始看到不该消失且该面对的事情。
在妈妈的无限挚爱和操心中我迎来了二十二岁,妈妈也跨过了五十岁门坎。并且,我开始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也开始观察时间流逝中的妈妈。我在想,今后我一定要守住的妈妈。
关于李松姬(Lee Song Hee)
1993年7月30日生
韩国庆一大学摄影专业硕士在读学生
韩国高等学校艺术技能铜奖
大邱艺术大学(2011)最高艺术作家奖
第二届大韩民国国际摄影展金奖(2014)
大邱国际摄影展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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